作者:厉佳萱
南槐街
【资料图】
1
南槐街并不是一条街,它是由错综复杂的街道、高低不齐的楼房、多边形的草地组成的迷宫;它是鸽子、母鸡、黄狗、白兔乐园。
南槐街稀奇古怪的房子很多,但若用最简单的方法将它们归类,南槐街的房子只有两种:一种单独成栋;另一种则是俗话中的“平层”。我的外婆住在南槐街27号,她的房子便属于前一种。南槐街的老人都偏爱前一类房子,因为房前有空地,可以和邻居聊天说笑嗑瓜子,房后有院子,可以养鸡、养狗、种菜。
外婆家门前种了一棵很瘦的桂树,一米七,只比外婆高一点。房后的院子里则养了母鸡。外婆家的外墙上攀附着丝瓜藤和爬山虎,虽是无心之举,但看起来极富艺术气息。桂花树前是车道,并不宽敞,不过三车并行的宽度,倘若哪辆车停得不规范,那么路上便会堵成一团。
屋檐下有一条避雨的走廊,可以放下一张摇晃的藤椅。小时候,常常看见阿太坐在藤椅上看报纸,藤椅一摇一晃的,阿太很悠闲。在我们那儿的方言里,阿太就是外曾祖父的意思。后来阿太因为不慎滑倒去世了,藤椅空了出来,很少有人坐,但一直放着。
外婆养过两条狗,一条是田园犬,一条是约克夏。田园犬是棕褐色的,不好看,但性格很好。它的名字叫“嘟嘟”。每次到外婆家,嘟嘟总是第一个跑上前来,尾巴摇得像朵花儿,朝我发出愉悦的叫声。我那时怕狗,便跳到沙发上,时间一长,嘟嘟便觉得我不待见它。之后我再来,它便只是远远地望着我,不再扑上前让我摸它的肚皮。后来嘟嘟被偷走了,外婆很伤心,我和表弟都哭了一场。也是奇怪,我明明害怕嘟嘟,但是一想起它的小尾巴和被偷的事实,便为它感到悲伤。我不喜欢吃狗肉,就是从那时开始的。
第二条狗叫“秀秀”,是只约克夏。它生下幼崽后被主人抛在了公园,是表弟和外婆捡到了它。或许是因为秀秀经历了一场抛弃,它的胆子格外小。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,秀秀怯生生地躲在外婆后面,小心翼翼地看我。那时候我已经不太怕狗了。秀秀在外婆家待了九年,逐渐从胆小鬼变成了见人便摇着尾巴迎上去、蹭人裤腿的宠物。家里人都很喜欢秀秀,但是秀秀在十六岁那年,在它本该安心养老的时候被陌生人牵走了。我得知这个消息时,高考刚刚结束。我和表弟,还有外婆,顶着六月的大太阳将寻狗启事贴在了南槐街所有的电线杆上。我那个时候才知道,虽然我们都叫它秀秀,但在外婆的笔下,它是“嗅嗅”,在表弟笔下,它是“绣绣”。我们努力寻找它的照片,我也是在那时才发现,我们与秀秀记录下来的经历是那样少。最后秀秀没有找到,我们也不抱希望了。外婆总是安慰我们,秀秀一定找到了一个好人家。
2
外婆家对面那幢楼,是一家私人书店。店主是一位中年女人,她曾是外婆的学生,很欢迎我和表弟到书店看书、聊天。女人养了两只布偶猫,大多时候,它们趴在门口的地毯上晒太阳。
书店的一楼多是辅导书,我和表弟在那儿待着的时候,常常会看见穿校服的高中生来挑选。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,让我对未来的高中生涯充满了恐惧。书店的二楼则是名著和消遣类的书,我喜欢坐在二楼的楼梯口看漫画。
楼外还有一间小阳台,阳台上摆满了绿植,一到春天,便是一汪绿色。书店背后是一家私人幼儿园,规模很小,但基本设施一应俱全。园子里有秋千、滑梯、木马、跷跷板,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。
南槐街有两家小卖部,一家老板是同学的父母,另一家是一位老妇人。老妇人与外婆相识,她们一同去老年大学练琴。外婆扬琴弹得很好,退休后便在那里的乐队当志愿者。表弟小时候很喜欢在小卖部买刮刮卡,刮掉一层薄薄的黑膜后,便会露出诸如“谢谢惠顾”“二十元奖金”的字样。表弟玩了一个星期,发现每次算下来自己只亏不赚后,便不再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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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精彩继续)
原文首发于《青春》大学生文学期刊2023年6月刊